在抗日战争时期,东北战场上有一位著名的抗日女英雄:她从小向往革命,逐渐走上革命道路;学生时代积极参加革命活动,成为一位学运领袖;曾被党组织派往苏联学习,后奔赴东北战场成为令敌人胆寒的“红装白马”女杰;被俘后蔑视敌人各种利诱和酷刑,直至献出年轻而宝贵的生命;临刑前为儿子写下感人至深的遗书,成为教育后人立志报国的经典教材。她,就是东北抗日联军三军二团的著名女政委──赵一曼。
顽皮童年 倔强性格
1905年10月25日,赵一曼出生于四川省宜宾县白杨嘴村的一个富有人家。白杨嘴离宜宾县城一百二十里,依山傍水,翠竹环抱,景色秀美。她的父亲李鸿绪在清朝当过监生,后来成了一名中医。母亲蓝明福性情慈柔,生六女二子,赵一曼排行第七。出生时,父亲给她起名李坤泰,乳名淑瑞、号淑宁。后来参加共青团叫“一超”,参加东北抗日联军后化名“赵一曼”。
赵一曼的童年是快乐、幸福的,母亲非常疼爱她。从会走路开始,母亲就让她到竹林、田野里去玩,扑蝴蝶、捉蜻蜓、抓蟋蟀,整天象男孩子似不着家。八岁时,赵一曼被送到私塾念书。老先生一共教七、八个学生,赵一曼很聪明,老师教的《三字经》、《百家姓》、《千字文》非常枯燥,她都能很快的背下来。赵一曼很淘气,一次老先生闭上眼睛摇头摆耳默诵课文时,她一会儿放出一只黑蝴蝶,一会儿放走一只大蜻蜓,同学们忍不住都笑出声来。老先生不知是怎么回事,只见赵一曼端端正正坐着念书。可是,有一次露了馅。老先生正讲课时,一只“知了”叫了起来,老先生站起身,挥着教鞭,厉声地问:“谁在玩知了?”大家都不言语。可是,赵一曼桌子抽屉里传出了知了的叫声,老先生循声直奔赵一曼,从她抽屉里拿出一只纸盒。这时,赵一曼趁老先生不注意,把一只螳螂放到老先生的脖领里。学生们看到老先生又痒又气,都笑得前仰后合。老先生气得挥起教鞭,对赵一曼说:“太不像话了,罚你明天早上背诵《三字经》,背不下来教鞭伺候!”
第二天,老先生想好好教训一下赵一曼。课堂上,老先生手里拿着教鞭让赵一曼背《三字经》。同学们都为她捏着一把汗,可是她站起来,非常流利的背诵了下来。老先生把教鞭放下,用满意的口吻说:“背得不错,就得把心放在读书上,‘少小不努力,老大徒伤悲’!”
赵一曼从小憎恶封建礼教和习俗。那时候,女孩子很小就要缠足,非常痛苦。赵一曼长到10来岁,父亲去世了,大哥李席儒当家,不再让她上学了,还让母亲严加管教她。一天,母亲把赵一曼叫到跟前,说:“淑瑞,你该裹脚了,再不裹人家都要笑话你。”她亲眼看到母亲裹脚的痛苦。两只小脚,只有三、四寸长,走起路来颤颤巍巍,不但走不快,还常摔倒在地。有时候天一下雨,母亲到地里去拔两棵青菜,路滑走不了,都要爬着去。
赵一曼一听让她裹脚,倔强的说:“我不裹脚!”母亲说:“女孩子都要裹脚,这是祖辈留下的规矩。” 赵一曼说:“裹了脚走路都走不稳。”母亲也不让步,说:“不裹也得裹!” 赵一曼说什么也不裹脚,从家里跑了出去。过了几天,母亲找来一位老婆婆,强把她按倒在床上,把脚裹了起来,一层层的裹脚布,把两只脚勒得疼痛难忍。到了夜里,赵一曼用剪子把裹脚布剪碎,扔了一地。第二天,母亲一进屋,气得浑身直哆嗦,从来没有挨过打的赵一曼,这一次被母亲狠狠打了一顿。可是赵一曼铁了心,不吃饭,也不喝水,连头也不梳。母亲哄她,答应裹了脚给她做一件花衣裳。赵一曼发誓说:“再让我裹脚,我就不活了!”母亲没办法,也心疼女儿,就不再提裹脚的事,赵一曼终于用抗争保住了一双天足。
热血青年 维权先锋
赵一曼渐渐长大了,便向大哥李席儒说出要出去读书的想法。那时,父亲已去世,是大哥当家。大哥是个老脑筋,满脸不高兴地说:“一个女孩子上什么学!女人无才便是德。” 赵一曼坚持要去上学,大声地嚷:“你不能剥夺我求学的权利!”大哥也不让步说:“我没钱供你上学,快走!”因为大哥不让上学,赵一曼竟然气得吐了血。大姐夫郑佑之听说,便来劝她说:“因为这个事气得吐血不值得,不让你去上学就在家自修吧!”
在大姐夫郑佑之的帮助下,赵一曼开始了自修学业,收获也不小。大姐夫给赵一曼送来了一套教科书和一本新字典,她每天把时间安排得紧紧的:上午自学课本,下午做作业,晚上写日记。父亲去世时给她留下了一块怀表,她每天看着怀表按钟点分科进行学习。每个礼拜,她把写的作业、日记和学习中的问题让弟弟捎给大姐夫;大姐夫再忙,也要认真的进行批改和解答。那时候,农村里很少有人学英语,大姐夫教她英语,还给她报名参加了上海商务印书馆函授学社的函授学习。赵一曼除了学习,还常常帮助母亲做家务,用劳动换来的钱买学习用品。
为了启迪赵一曼的进步思想,大姐夫郑佑之经常给她讲“林则徐虎门禁烟”、“邓世昌黄海抗倭”、“俄国革命党人炮击冬”等故事。除了教她文化科学知识,大姐夫还经常给她进步书刊看,如《新青年》、《觉悟》、《妇女周刊》、《向导周报》等,使赵一曼眼界大开,觉悟提高得很快。为了不让大哥发现她看这些进步书刊,赵一曼跑到竹林里去看,后来还是被发现了。大哥把她的书给烧了,对她恶狠狠地说:“你再看这些邪书,我就把你打死!” 赵一曼毫不示弱说:“你就是把我打成肉酱,我还要看!”赵一曼在大姐夫郑佑之的帮助下,决心投身革命,并参加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。她特别喜欢大姐夫教会她唱《国际歌》歌中的这段词句:“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,也不靠神仙皇帝,要创造人类的幸福,全靠我们自己!”赵一曼抱着向旧礼教宣战,投身改造旧社会的信念走出了家庭。
不久,白杨嘴成立了青年团支部,赵一曼担任了支部书记。她争取二姐李坤杰加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,一起奔走在贫苦妇女中间,向她们宣传妇女解放的道理,讲男女应该平等,妇女也有受教育的权利,反对丈夫、公婆打骂等。在她的积极倡导和郑佑之的大力支持下,“妇女解放同盟会”于1924年10月28日成立,赵一曼担任文书。她有效利用这一妇女维权组织,广泛开展妇女争取解放、反对三从四德、反对一夫多妻、反对童养媳等思想,坚决为贫苦受压迫的妇女说话撑腰,曾帮助富桂华从包办婚姻中解脱出来,帮助深受虐待的陈启明逃出家庭走上了新生活,在当地产生不小的轰动和影响。
学运领袖 巾帼英雄
20岁时那年,赵一曼到宜宾女师中学部读书,被选为学部团支部委员。当时,许多地方都掀起“解放妇女,反对礼教”剪发辫梳短发运动。但县教育局却为此发了一个布告:“不准剪发,女中学生一律挽髻,女小学生一律梳辫子。”赵一曼带领同学找到监学龙钟显,嬉笑地说:“龙先生,我们都不会梳头、不会挽髻,你指教一下吧!”监学没好气地说:“这里是学校,不是理发摊子,教什么梳头挽髻!”赵一曼说:“是啊,这里明明是学校,可教育局非要我们挽髻,大家都不会,你又不教怎么办?”监学发怒了,说:“快走开,别胡闹!”大家说:“谁胡闹,我们是请你教挽髻!”监学不耐烦地说了一声:“我不会!”转身要走。赵一曼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剪子对大家说:“同学们!龙先生也不会挽髻,我们只好剪发了。”说着,咔嚓一声,把自己的辫子剪掉了。同学们一看,也纷纷把辫子剪掉。从这一天起,赵一曼成为宜宾广受关注的人物,因为她是宜宾第一个剪掉辫子的女学生。
1925年, “五卅惨案”使各地罢工和游行示威此起彼伏。赵一曼被选为宜宾“五卅运动”外交后援会的妇女干事,积极参加游行,张贴标语,并发表演说。1926年,北伐战争推动了反帝反封建运动的蓬勃开展,抵制洋货运动方兴未艾。端午节前几天,有消息说,宜宾奸商李伯衡贩运洋油的一艘英国油轮要来宜宾。宜宾学联立即成立了抵制洋货的指挥部,赵一曼也是成员之一。这一天,英国油轮开到了金沙江与岷江会合处,快要靠近王爷庙码头时,岸上的两千名学生高呼“打倒帝国主义!”“反对经济侵略!”“不许‘仇油’上岸!”油船不顾学生们的呐喊,继续开向码头。学生们被激怒了,漫天的青石块纷纷砸向油船,油船不得不向江心开去。可是,开到江心就不动了。学生们轮班看守了三天三夜。狡猾的奸商李伯衡在第四天雇了一些不明真象的人,企图将洋油卸到驳船上运走。李伯衡还纠结城防司令,准备镇压阻拦卸油的学生。这时,赵一曼挥手和几十个学生跳上木船划向江心,把洋油使劲往江心推,赵一曼一连推下十几桶。突然,江边响起了枪声,城防军向码头冲来。赵一曼大义凛然,对士兵们说:“你们也都是中国人,不打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,而来杀手无寸铁的学生,算什么英雄好汉!”城防军抓走了几名爱国学生,宜宾学联组织学生到城防司令部请愿,全城百姓都起来声援爱国学生。宜宾学联还向全国发出了通电,呼吁全国学联支援,这场斗争最终取得了胜利,奸商答应了学生提出的条件:所有“仇油”三天内以七折拍卖,今后再不准贩卖“仇油”。
抗日女杰 英名千古
那次带头参加抵制“洋货”,赵一曼被学校开除了。当时,北伐军节节胜利,形势发展很快,赵一曼积极参加支援北伐的斗争,于1926年夏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1926年10月,党组织曾送赵一曼到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学习,又于1927年8月被秘密派往前苏联学习,起俄语名字“斯科玛秋娃”。1928年冬,赵一曼回国到上海、湖北、江西开展地下工作,九·一八”事变后被派往东北工作,先后在沈阳、哈尔滨做两年多的地下工作,因组织被破坏被派往珠河抗日游击区开展抗日斗争。
珠河县是著名的东北抗日联军领导人赵尚志、李兆麟带领群众坚持抗日的根据地。赵一曼来到珠河县以后,先是任铁北区区委书记,广泛发动群众,支援抗日斗争。她曾带领一个五人行动小组,巧妙端掉了帽儿山公路伪军哨所,并缴获一批枪支弹药;带领自卫队在关门嘴设伏,消灭20多名日本鬼子。从此,赵一曼声名大振,被敌人称为“手持双枪,红装白马的密林之王。”当时,赵一曼还兼任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二团政委,东北抗日联军成立后任仍任三军二团政委,曾化名“李一超”,因她长得瘦弱,群众都称她为“瘦李子”。1935年,日伪军不断进行“大讨伐”,抗日联军不得不转入深山老林,斗争极其艰苦而残酷。1935年11月,部队来到一个叫左撇子沟的地方,被600多名日伪军跟踪包围。赵一曼看敌人势众,让团长王惠同带队突围,自己带领一个班掩护,不幸腿部中弹被俘。身负重伤的赵一曼被敌人押往珠河县城,敌伪松江省警务厅派日本特务大野泰治来珠河审讯赵一曼。面对敌人的审讯,赵一曼大义凛然,坚持自己是“担负抗日救国会妇女工作的”,并痛斥日本特务:“你是日本人,日本人到中国来干什么?”还说:“我是中国人,对于你们残忍地杀害中国人怎能坐视不问?”敌人采取了各种威逼利诱和酷刑手段,想从赵一曼口中得到北满党组织和抗联的秘密,可她始终坚贞不屈,宁死不降。此时,赵一曼已被摧残和折磨得奄奄一息,敌人便将她送到哈尔滨市立医院进行监护治疗,以期得到最后的口供。在医院里,赵一曼也不忘宣传抗日反满思想,并在护士韩勇义和看守董宪勋的帮助下,逃出了医院,但在路上又被敌人抓了回来。
敌人见威逼利诱和刑讯逼供无望,便于1936年8月2日将赵一曼押向珠河县准备示众处死。在通往珠河的火车上,赵一曼百感交集,她想起了远在南方未满周岁的儿子,于是向看守要来了纸和笔,给儿子写下了一封催人泪下的遗书:
“宁儿:
母亲对于你没有能尽到教育的责任,实在是件遗憾的事情。
母亲因为坚决地做了反满抗日的斗争,今天已到了牺牲的前夕了!母亲和你在生前是永远没有再见的机会了。希望你,宁儿啊,赶快成人,来安慰你地下的母亲!
我最亲爱的孩子啊,母亲不用千言万语来教育你,就用实行来教育你!
在你长大成人之后,希望不要忘记你的母亲是为国而牺牲的!
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
你的母亲赵一曼于车中。”
敌人押着赵一曼来到珠河县小北门外,仍不死心地劝她只要画出抗联三军活动的一张草图,或者写上“从此不再反满抗日”几个字,就可换回她的生命。赵一曼轻蔑地看了敌人一眼,高唱《红旗歌》,高喊“打倒日本帝国主义!”、“中国共产党万岁!”,从容不迫地走向刑场……
赵一曼牺牲时年仅31岁,在以后的很长时期内,人们还无法将化名赵一曼与李坤泰联系在一起。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刚刚成立,电影《赵一曼》在全国放映并引起轰动。当时,赵一曼的二姐李坤杰多方寻找妹妹李坤泰,后来在周恩来总理的亲自关心和安排下,中央有关部门于1956年查清核准了赵一曼烈士的真实身世和姓名。为大力宣传赵一曼烈士的英雄事迹和崇高气节,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朱德为赵一曼题写了“革命英雄赵一曼烈士永垂不朽”的题词,哈尔滨市将她战斗过的一条主街命名为“一曼大街”,四川省宜宾市修建了赵一曼烈士纪念馆并修缮了她的故居。1962年4月9日,郭沫若为赵一曼题写了一首充满革命激情的诗篇:“蜀中巾帼富英雄,石柱犹存良玉踪。四海今歌赵一曼,万民永忆女先锋。青春换得江山壮,碧血染将天地红。东北西南齐仰手,珠河亿载漾东风。”
“誓志为人不为家,跨江渡海走天涯。男儿岂是全都好,女子缘何分外差?未惜头颅新故国,甘将热血沃中华。白山黑水除敌寇,笑看旌旗红似花。”这是赵一曼在哈尔滨开展地下工作时创作的《滨江述怀》,其巾帼诗才、爱国精神和坚贞气节见诸笔端,为后世留下了极其宝贵的精神财富,我们将永远怀念她,永远铭记这位为中华民族解放事业而英勇献身的杰出女英雄——赵一曼烈士!
赵一曼 (1905-1936)女,原名李坤泰,四川省宜宾县人。1905年出身于封建地主家庭。“五四”时期接受进步思想,反抗封建礼教,谋求妇女解放,冲破封建地主家庭束缚,走上争取人民解放的道路。1923年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。1926年夏加入中国共产党。同年11月,入武汉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学习。1927年9月,去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。次年回国,在宜昌、南昌和上海等地秘密开展党的工作。
“九一八”事变后,被派往东北地区发动抗日斗争。先后任满洲总工会秘书、组织部长,中共滨江省珠河县中心县委特派员、铁北区委书记,领导工人进行罢工运动,组织青年农民反日游击队与敌人进行斗争。1935年秋,任东北抗日联军第3军第2团政治委员。11月间,第2团被日伪军围困于一座山间。她协助团长指挥作战,与敌激战竟日,连续打退敌军6次进攻。团长让赵一曼带领部队突围。赵一曼果断地说:“你是团长,有责任将部队带出去,我来掩护!”赵一曼为掩护部队突围,身负重伤。后在珠河县春秋岭附近一农民家中养伤,被日军发现,战斗中再度负伤,昏迷被俘。日军对她施以酷刑,用钢针刺伤口,用烧红的烙铁烙皮肉,逼其招供。她宁死不屈,严词痛斥日军侵略罪行。1936年8月2日,在珠河被敌杀害。临刑前,她高唱《红旗歌》,高呼“打倒日本帝国主义!”“中国共产党万岁!”视死如归,从容就义。时年31岁。